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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蟠龙镇！”
这三个字几乎同时在古辉的心里和楼下大汉的口中响起。
于此同时，古辉更加确定，他的预感并不是错的。
出事的，就是蟠龙镇！
四个山庄。
人全都死了！
其中之一，不正是古河山庄么？
不！
古河山庄也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啊！
一念心起，古辉皱紧眉头。
虽然他和小桃红离开了，可在古河山庄还有两人，那就是屠龙蜂的两个婆娘，大夫人和二夫人。
当然，她们也有可能早就逃了。
可是，其他三大山庄是怎么回事？
唐半山、陈卯然、冯斌三人的确是死在了古河山庄，死在了自己手里。自己也的确心起彻底杀个干净的想法，但最终，还是放弃了。
“我碍于太过暴露目标没有出手，谁替我出手了？”
“是谁？”
一时间，古辉心乱如麻，连洒落在身上的茶水都顾不得擦拭，直到小桃红惊慌上前，一把抓住古辉的手，惊呼连连：
“少爷，您没事吧！”
正在给客人端茶倒水的小儿也惊讶过来，一脸惶恐，还以为是自家茶盏遇热碎裂。
古辉被惊醒。
顾不得抚慰小桃红，支起耳朵想专心继续听。
然而，茶杯碎裂之声清脆，惊到了整个茶馆的人，楼上楼下的所有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这边，留下的那桌行走天下的商贩也是如此，仰头看来，古辉和他们一对视，连忙作不经意状掩去，摆着手，抚慰小桃红。
“没事没事，不小心而已。”
嘴上说着，古辉的大部分心神还是牵挂在楼下那群人的身上，等待那魁梧大汉继续开口。
可是，茶杯碎裂的动静不止是惊到了古辉一人，魁梧大汉和他桌子上的那些商贩打扮的同伴也是如此，连忙埋下头来大口喝茶。
看到这一幕，古辉知道，他若再想知道下文，基本上不可能了。
起码从魁梧大汉等人的嘴里不可能。
“唉。”
心底长叹一口气，古辉还是抑制住了下去探问的冲动，接过小桃红手里的毛巾，胡乱的擦了几把，道：
“没心情了。”
“咱们走吧。”
要走？
小桃红一愣，古辉已经率先朝楼梯走去，少女连忙跟上，路过柜台，结账离开。
……
折返客栈。
一路上，古辉脸色铁青，一言不发，小桃红伴在一旁，踌躇多次，最终还是没敢出口询问。
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魁梧大汉的声音极低，若不是在他们一进茶馆大门，古辉就在注意着他们，也几乎不可能听到。
小桃红只能看出古辉的心情并不好，根本不知道，古辉的心情岂止是不好，根本就是差到了极点！
唐家山庄、陈家山庄、冯家山庄灭亡！
百余口人，无一存活！
是谁出的手？
导致一窝蜂覆灭的那群人？
古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，几乎是下意识。
四个多月前的魔障，再次浮起，古辉情难自禁，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拳握紧，骨节发白，牙关紧咬。
不过，和之前不同的是，这一次他的心头又泛起另一种可能——
屠龙蜂！
屠龙蜂没死！
“会不会是他？”
这一念头一出现在心底，古辉下意识就要把它驱逐出脑海。
不太现实。
屠龙蜂都把自己给抛弃了，怎可能还会出手？
恐怕巴不得有多远走多远呢。
抛弃，和保护，这可不像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。
可是，当想到从一窝蜂逃离出来的那一夜风雨，古辉又迟疑了。
人世无常。
说不定！
枯井里的血色石头，进入修罗之路，或许也是屠龙蜂故意落下的！
一想到这里，古辉心底杂念纷扰。再也无法安定，一路无话，回到客栈卧房坐下，才想到小桃红一路跟随他的一路忐忑，无奈苦笑。
一时心急，忘了分寸。
小桃红现在肯定多想了。
不过，古辉并未主动出去解释。
误会也罢。
他总不能把在茶馆听到的一切和猜想通通告诉小桃红吧？
小桃红不久前才从先前的动荡和惊恐缓过神来，暂且忘记，自己这一提醒，兴许会出大事！
“呼！”
古辉常常舒了一口气，眼神逐渐清明，坚定之色闪动。
多想无益。
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心乱如麻，干扰其他。
“探查是谁解决了三大山庄，固然重要。但最为关键的，还是我当前的武道境界！”
“如果我足够强的话，就完全不必再这么胡思乱想了！”
古辉暗自思付，拳头再次握紧，但和在回程路上已有大不同，神色不再慌乱，意志坚定，扭头看向窗外，天色渐晚，愈发昏沉，少年的眼瞳却越来越亮。
“从今晚开始，更要抓紧时间修炼了。”
“今夜，就尝试突破七品武者！”
不错。
是七品！
并且，说是尝试，但古辉实际已有十成把握！
一个多月的时间，择路奔走，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，都处在极大的压力下，甚至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。古辉本以为，武道之路如逆水行舟，不进则退，肯定会有退步。
但让他没想到的是，一在波月城暂且安定下来，再行修炼，体内气血沸腾如初，狂暴如常，武道底蕴甚至更深，直接触碰到了武者七品的瓶颈，昔日突破八品武修的感觉，再次袭来，筋骨发痒，是气力侵入的表现，只要融会贯通，他便可踏上武者七品，筋骨若铁！
“颠肺流离，也算是一种磨砺？”
古辉苦笑，心生明悟。
当然他也知道，并不是颠肺流离，就能促进武道进步。若是时间更久些，肯定会是相反的结果！
张弛有度，才是王道。
……
终于，外面天黑了。
古辉在小桃红的陪伴下吃了饭，待少女推门出去，悄无声息站起身来，勾头一看，见四下无人，一个鹞子翻身，直接从客栈二楼跳了下去，落地无声，身裹黑袍，融入夜色，朝城外掠去。
波月城西，有一片低矮山脉，绿树茵茵，从外看来，环境优美，却人迹罕至。
白狼林！
一片凶地。
静雅秀丽的景色，不知道迷惑了多少人，贸然入内，无故消失。直到后来，波月城专门召集武者数十，一探究竟，才发现，其中赫然有一个白狼族群，数量过百，每一个都几乎有八品武者的战力，团结一体，更是恐怖！
打不过。
驱散不了。
幸好，这群白狼一直生活在山阙，从未出来伤人，波月城考虑得失，还是放弃了围剿。
自从那时，这片山林便改了名字，被唤作白狼林。
对世俗之人，自然是谈白狼林色变，但对于武者来说，白狼林的确是一个磨砺己身的好地方，这也是波月城高层之所以放弃围剿其中白狼族群的一个原因之一。
古辉来到波月城就知道了这块凶林，心起和其他武者相仿的念头。
想借白狼林磨砺己身的人很多，敢这么做的，真的相当少。
古辉正是后者。
他隐秘锤炼己身的地方，就在白狼林里，只是孤身寡人，不敢过于深入，只在外围，能遮掩身形就可以。
轻车熟路，一路奔行，不过半个时辰，古辉已经来到日渐熟悉的山林，先是习惯性的谨慎探查四周，四下无人，才脱去身上黑袍，露出里面的一身劲装。
古辉并不像前些天一样，略作运动，挥拳演武，反而眼眸半阖，盘膝坐在了地上，眼观鼻，鼻观心，淡淡白色热气从鼻孔飘散而出，久凝不散。
前几日来到这里，古辉是为了锤炼己身。
但今天，是为了突破！
目标不同，动作自然也不同。
凝气血，锤筋骨。
等待厚积薄发的契机出现。
……
“嘶。”
嘶鸣声在古辉的体表腾起。
这是气血浸染筋骨皮膜的声音！
如果说普通人的气血，只能算是潺潺溪流，那么他体内的气血，就是一条小河，清冷浸泡皮膜，浪花打磨筋骨，皮膜越发坚韧，筋骨更为茁长！
从外在看，变化清晰，颇为普通，只见古辉的脸色越发嫣红，如酒醉不醒，神智不明。
变化，重在体内。
现在的古辉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凝神内视的层次，但依然能真切感应到，筋骨皮膜带来的回馈越发清晰，在气血的浸染和打磨下，从土坯化为砖墙，从砖墙变作城池根基，气血震动间，骨膜颤动，爆发的声音如九天雷震，山林虎啸！
幸亏这声音还算微弱。
否则的话，还真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白狼。
突破，近在咫尺！
心念一闪，古辉虽有心理准备，但当突破真正来临时，还是没反应过来，只感觉体内一片通畅，骨、筋、皮、膜，融汇贯通，完全掌控，雄浑的气力在其中蒸腾流转，转动一圈，凝聚于拳的气力，何止之前的一倍？
“咔嚓！”
五指呈拳，狠狠握紧，古辉终于睁开双眸，眼底一抹厉芒闪过，体表气息如潮。
“我这一拳，恐怕至少也有千斤之力吧！”
不作测算，不知详尽，古辉只能模糊推断。
而当睁开双眼，古辉才发现，突破的变化还不尽是自己之前感知到的这些，眺望远处，虽有夜幕笼罩，视野仍然开拓到了数里开外，双耳一抖，十里开外的蚊虫鸣叫尽数知晓。
这是六识的蜕变！
是筋骨皮膜融会贯通后自发带来的变化。
如果是武道世家的后辈，对于这些突破后的变化，肯定提前就有告知。
没有人告诉古辉这些。
当然，古辉也多了一些不知道的惊喜，兴高采烈，忍不住心底的亢奋，连连尝试，开心的就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，目睁耳闻，方圆十里内，洞察秋毫！
“爽！”
除了力量增大，战力更强之外，这还是古辉踏上武道之路以来，第一次感受到这类变化，自然难忍兴奋，许久镇定不下来。然而正在这时，当他抖动双耳，沉醉蚊虫鸣叫无法自拔，突然，一道毫不和谐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——
“嘭！”
是脚步落地的声音！
强烈、迅猛！
古辉似乎都可以想象得到，在这脚掌落地的同时，地上的花草枝叶碎裂，碧绿浆汁四溅的场景。
声音突如其来，古辉感觉自己险些被震碎了耳膜，脸色骤变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，神色绷紧。
有人来了？！
这么晚，谁会到这里来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