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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八章 狠队长枪毙火灯叔

作者:在梦里走路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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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工藤支队空手而回。这本来是不可容忍的事,怎么说也要抓一两个替死鬼来惩处一下。但是,毕竟在山洞里发现了连庆的痕迹,证明连庆果然在那里躲藏过。陆金生不算谎报军情,李火灯也不算没有如实招供。要怪只能怪连庆神出鬼没,竟然未卜先知,逃之夭夭。

    收获最大的算是陈远方。得到了工藤副队长的赏识,地位直逼陆金生。不过陈远方志不在此,只想紧紧靠着陆金生,随机应变搅乱他的棋局,免得他祸害太多村民。于是满怀谦虚,对陆金生俯首帖耳百般依顺吹捧。

    一路上,陈远方都跟在陆金生身后,不计得失吹捧陆金生的丰功伟绩,把他哄得云里雾里。陆金生料定陈远方是个胸无大志,只图一时轻松的小人,也便没有什么防备心理,反倒对他赏识有加,真心相待。

    进了学堂,工藤带陆金生向小野真弓汇报连庆逃跑一事。小野盛怒,下令公开处决李火灯,给连庆一个下马威。陆金生没想到小野这么快就开刀杀人,百般劝阻。不过,小野向来自负,哪里听得进去。

    彭钦定吓得不知所措,全没了注意,根本不敢多放一个屁,只是在心里不停说服自己,李火灯是自找的,该死。陈远方也一样无措。他没想到小日本竟然如此冷血,不招供是死,招供也是死,而且都是玩真的,不是过家家。

    李火灯很快被抓到学堂门口的空地上,双手反绑,披头散发,跪在地上。他的脸上仍然充满坚毅的神色,颇有几分革命意识英勇就义前的雄壮感觉。

    全村老少都被强制叫来围观,不能不来,谁不来就杀谁。村民一下子就把空地填满,围着李火灯绕成一圈。陆金生传达小野太君的意思,让全体村民好好配合日本皇军的工作,谁要是敢反抗,李火灯就是榜样。

    李火灯不是有大无畏的精神,而是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。当年,连胜利的部队进村时,最多就是把人吊起来,吊上好几天。说是要枪毙,也没真见过毙了谁。小日本的部队也是部队,能强到哪里去?

    想到这一节,李火灯顿时豪气万丈,使尽力气大喊:“亲党们啊,不要怕小日本。一些小鬼子有什么好怕的?我们一人撒一泡尿都可以淹死他们。这都是一群不讲人话的畜生,天天叫嚷一些鸟言鸟语,嘴巴都含着卵鸟,像被屎塞住一样。哈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这一通痛骂,不只是李火灯自己很爽,全体村民都很爽,爆发出阵阵笑声。

    “砰。”

    枪响。

    对,绝对是枪响。

    李火灯突然停住呼喊,像一块失去支撑的木板,直挺挺倒下去。地上的灰尘向四处飘溅,形成一朵黄色妖花。后来,有迷信一点的村民说,那一瞬间,真真看到李火灯的神魂从身体里飞出来。

    “枪毙啦!真的枪毙啦!”

    一条血,像河流一样从李火灯身下缓缓流出来。接着是两条,四条,像蜈蚣一样,从李火灯的身下爬出来,散向四周。

    村民全都傻眼了。这是真杀啊?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?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,又不是一头猪,怎么能说杀就杀了呢?还有没有天理?还有没有人道?

    “火灯叔死啦!火灯叔死啦!”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谁冲在第一个,全体村民一齐扑向李火灯的尸体。有人掐人中,有人捶胸脯。可惜,再怎么折腾,李火灯就是软不拉几,再也睁不开双眼,再也喊不出声音。

    “我干你老母啊。”村民愤怒了,全都把血红血红的眼光瞪向小野真弓,那架势是要上前拼个你死我活。

    “砰砰砰。”

    小野朝天上开了三枪。

    村民就安静了。谁也不想枪子打在自己身上,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李火灯。

    陆金生领会了小野的意思,跟他对了一个眼神,走到村民面前,语重心长道“亲党们,太君处决李火灯,自然是有他的道理。为什么?李火灯窝藏罪犯,还谎报信息,拒不认错,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。这都是他自找的,你们又何必为他牺牲自己呢?咱们都是自己人,我已经跟太君说了很多好话了。只要大家乖乖配合,部队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一根汗毛。当然,如果有些人不愿意配合,那躺在地上的李火灯就是个很好的榜样。我的部队一向说到做到,有谁不信的话,可以出来试试。”

    村民不敢吱声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    陆金生又道:“现在,咱们村的重要犯人连庆逃跑了。我知道,他逃不出这个村子,肯定就藏在谁的家里。我奉劝你们一句,有谁窝藏了连庆,一定要乖乖把他交出来,如若不然,被搜查到了,那可就是满门抄斩。不管男女,不分老少,全部枪毙。”

    “哗。”

    村民立刻炸开锅。讨论的不是日本兵的灭绝人性,不是陆金生的狐假虎威,而是连庆的下落。都把连庆当成瘟神,唯恐避之不及。

    “安静,安静,大家安静。”陆金生张开双手,把村民的讨论按下去,“接下来,我们请彭会长做具体的要求。”

    彭钦定看了看小野,又看了看陆金生,二人均向他点了点头。点头就是肯定,就是支持。彭钦定急忙整理心情,面露红光,全然忘记在密林溶洞时的憋屈,甚至有点飘飘然。

    “亲党们,作为你们的保长,现在还是维持会长,我彭某人何德何能,能够身居这样的高位,甚是诚惶诚恐。这都要靠大家的支持,都是大家的厚爱。你们心中有我,我彭某人心中也有你们。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,子女孙侄,我不想看到你们因为不合作而被处决。我不忍心啊。”说着,眼里似乎有晶莹的泪花,“你们看看火灯,本来是多好的一个人啊?只可惜,被连庆蛊惑了。最后,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。你们不痛心吗?我很痛心啊。我好话歹话跟他说了千遍万遍,他呢,就是不听。人叫不听,鬼叫急急走。就是这样的下场啊,亲党们。”

    一席看似掏心窝的话,把村民说得痛心疾首,全都认为连庆害人。要不是连庆的蛊惑逃跑,李火灯怎么会被枪毙。舆论瞬间倒向彭钦定,一致唾骂连庆不负责任,犯下错误拍拍屁股走人。谁也没去深究连庆到底犯了什么错误,有没有犯错误。

    小野对彭钦定的表演很满意,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,竖起大拇指:“彭会长,说的好。看来你这个会长的作用还是大大的有啊。”

    “全靠太君栽培,全靠太君栽培。”彭钦定喜形于色,心里开了花。

    “传我的命令,给全村一天时间,各自回家检查。只要在一天内主动把连庆交出来,就既往不咎。如果不主动交出来,部队将在全村开展地毯式搜藏。查出来后,杀杀杀。”

    小野说了一段话,转身进了教室。陆金生大致跟彭钦定说了一下,也跟着进去。不管怎么说,他不能疏远了小野,不然去失去保护伞。

    “亲党们,太君说了,给大家一天的时间,回去家里好好找找,看看连庆是不是躲到你家里去了。那是一颗灾星,躲到谁家谁就遭殃,谁就会被满门抄斩。大家都是乡里乡亲,我可不希望你们一整家子都被杀光。为了一个祸害全村的罪人,不值得啊。好啦,我也就不多说了。”彭钦定摆摆手,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,“行啦,都回去吧。散了,散了啊。”

    村民很快散去,各自回家搜查各个角落,生怕连庆真的躲到家去,祸害一家老小。谁也不记得去可怜李火灯,更没有人同情连庆。看到众人散去,彭钦定捋了捋头发,整了整衣领,准备进教室向小野汇报。

    “钦定叔。”陈远方叫住他,“火灯叔的尸首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能怎么办?部队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?”

    “那部队上说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“没说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,我想把他安葬了,不知道行不行。要不,您帮我问问?”

    “这个这个,很麻烦,你还是找金生吧。他在太君面前还能说上一些话。”

    陈远方心中暗骂,撇下彭钦定,抢先进了教室。小野正与陆金生商讨追捕连庆的事,见陈远方擅自闯入,顿时震怒,拍桌暴喝,差点没一枪毙了他。陆金生急忙求情,后又上前踹了陈远方一脚,把他踢出教室。

    “你要死啊?谁让你随便闯入太君的办公室啊?”

    陈远方心中大骂这些人变脸比翻书还快,一会儿还赏识有加,一会儿就拳打脚踢,他老母的都是些什么鸟人。

    “我,我想问问看火灯叔的尸首要怎么处理。”

    “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人都死了,还处理个屁。拉去喂野狗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,那就交给我来处理吧。”

    “就为了这事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陆金生有点恨铁不成钢:“为了这个破事你差点丢了性命知道吗?太君刚才要是动作快一点,你早就跟李火灯一起死了。要不是我机智,把你打骂出来,太君怒气上来,谁也挡不住啊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金生哥。我今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报答就算了,我也不希望你能作出什么大事来。你只要安安全全保住性命,我也算是对得起你阿爹了。快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火灯叔的尸首?”

    “你想要就拿去。”

    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。李火灯的尸首冷冷清清躺在地上,血已凝成暗黑色,在沙土地上勾画出一张狰狞哀怨的未知图形,似乎在诏示这什么。

    埋完尸首,陈远方跪在木板做成的墓碑前痛痛快快哭了一场,把这几天来的郁闷压抑憋屈心酸全都倾吐出来。

    对于李火灯的死,陈远方无比自责。要不是自己出的主意,把连庆藏起来,把连家的家眷全部疏散,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,也许李火灯就不会死。

    陈远方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。一直以来,都自认为很聪明,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没想到,却害死了一个忠厚老实的长辈。这对一个普通的农民来说,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冲击,更是一次艰难的砥砺。

    意志薄弱一些的,肯定会选择放弃,乖乖当个良民,任由日本鬼子去折腾。陈远方不一样。他本来记挂的是阿爹陈蛋的仇恨未报,家仇未报誓不罢休。现在想得更多的却是全村老小的安危。看日本兵这个架势,肯定要在村里闹出更大的动静,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李火灯一人。

    怎么办?毫无头绪。

    纠结缠绕,找不到一把钥匙来打开心中的枷锁。陈远方悲从中来,继续放声痛哭。

    “光哭有什么用?”

    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。

    很显然,这个声音不属于两蛋村。

    是谁?

    陈远方头壳中立即浮现出大树枝干上那张陌生的脸孔。